第三百二十一章【死亡首映】

　　《人鬼情未了》开机已经半个月了，除了经常受到媒体打扰外，一切都还比较顺利。只是到了中期，由于需要拍摄特效镜头，进度慢了不止一倍。
　　按照特效师们的方法，同样的镜头大概拍两到三次就可以表达那种意思，不过这样做出来的特效非常垃圾。一个两秒钟的穿墙动作，若想做到效果逼真流畅，至少也要反复比对拍摄七八次，甚至有时候要十多次、几十次、数百上千次才行。然后再用这些镜头的胶片通过光学印片的方法剪辑拼合，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。
　　如此一来，无论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还是导演、演员，工作量都大大提升。幸好这样的镜头不是太多，否则按现在的速度，至少要拍摄到明年年中才能杀青。即便如此，把这部戏拍完，至少也要到十一月份去了。
　　好在，这些特效镜头拍摄出来后，可以马上拿去进行基础的后期制作，大大缩短以后的后期时间。否则《人鬼情未了》想要上映的，恐怕得等到明年二月份。
　　在电脑技术不发达的年代，玩特效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。《人鬼情未了》还只是有少数的特效镜头，像明年开怕的那部《星球大战》，可是整整拍了两年。即便有了电脑，特效电影也是烧钱烧时间的东西，《阿凡达》从策划到完成可是整整经历了近十年时间。
　　今天拍的是黑人通灵师与女主人公的对手戏，阿依达这个半路出家的演员表现得非常出色，反倒是奥黛丽连续几次N机。
　　王梓钧觉得事情有些蹊跷，便让剧组所有人休息片刻，自己走到奥黛丽·赫本身边坐下，见她神色有些疲惫，问道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太累了。”
　　“不，王，谢谢你的关心。”奥黛丽喝了一口开水道，“我昨天拍完戏后，又接受了《Vogue》的采访，还拍了一组写真，所以有些睡眠不足。”
　　“你疯了？”王梓钧生气道。为时尚杂志拍写真，没有几个钟头根本弄不完，而奥黛丽昨晚有夜戏，是10点钟才收工。看她那样子，估计整晚都没睡过，难怪今天拍戏老是不在状态。
　　“真是抱歉，王，《Vogue》的艾米拉是我的朋友，她们临时更换主题，时间来不及了。”奥黛丽道，“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这种状况。”
　　王梓钧气得想骂人，他虽然平时和和气气的，但在工作时间，却最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扰乱拍摄计划。不过看到奥黛丽眼眶淡淡的黑眼圈和歉意的眼神，他还是憋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你回去补补觉吧，我先拍其他镜头。”
　　“嗯，”奥黛丽点点头，说道，“我就在剧组睡吧，只需要两个小时就好，两个小时候你们再叫醒我。”
　　“胡闹，跟我走！”王梓钧拉着奥黛丽就往外走，见她还要反驳，干脆拦腰将其抱起，直接往楼下走去。
　　奥黛丽·赫本惊呼一声，还来不及说话，便被王梓钧抱住，受惊的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臂挂在王梓钧的脖子上。
　　“真是蛮横不讲理。”奥黛丽低声道，却再也没有挣扎，就这样任他抱着下楼。
　　“咔嚓、咔嚓！”当王梓钧抱着奥黛丽赫本下楼的瞬间，十多架照相机一起按动快门。他们都是各报纸、杂志的记者，由于王梓钧清场的关系不能上楼采访，只能在这里等着抓新闻。
　　大新闻！大新闻啊！
　　在拍照的一瞬间，这些记者已经想好了报道的标题。
　　稍微靠谱一点的，准备报道奥黛丽·赫本拍摄电影时意外受伤，无法正常行走；淫荡一点的，则是报道中国人与奥黛丽公开调情，搂抱着下楼约会。
　　拍照之后，这些记者瞬间就围了上来，开始各种稀奇古怪地提问。
　　“滚开！”王梓钧发怒道，他将奥黛丽扔让车后，还要马上回去接着拍戏呢，哪有时间跟这些家伙胡扯。
　　奥黛丽·赫本被王梓钧抱在怀里，脸紧贴着那强健的胸膛，耳朵里传来有力的心跳声，闻着他身上的气息，这让她不由地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亲热戏。奥黛丽抬起头，正好看见他冲着记者发火的样子，觉得他那孩子气颇为有趣。
　　跟着过来的李京浩帮王梓钧打开车门，王梓钧吩咐道：“京浩，你送她回去休息，那些上门采访的家伙全部给我挡住。”
　　李京浩点点头，坐进了驾驶室里。
　　王梓钧将奥黛丽放进车里，奥黛丽·赫本说：“王，真是抱歉！”
　　“没什么，下次有事说一声，我好提前安排。你这样会搞得我很被动的。”王梓钧叹口气道。
　　“我知道了。”奥黛丽·赫本低下头，不知怎的，这个比她年纪小一半的男人说出的话，总是让她不自觉地去听从。
　　“对了，你晚上有时间吗？”王梓钧问。
　　“有。”奥黛丽点头说，心想他不会是想找我约会吧。
　　王梓钧道：“晚上是我一个朋友的电影首映礼，想邀请你一起去参加。”
　　这是弗兰克那个家伙提出的鬼主意，说是奥黛丽的出席能增加《死亡的游戏》的关注度，以及龙虎电影公司的知名度。
　　“当然可以。”奥黛丽说，心中却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失望。
　　……
　　奥黛丽走后，王梓钧让其他演员全部回家休息，换戏不是说换就换的，各种场景、道具和演员的准备非常麻烦。
　　王梓钧将几个特效师、摄影师等工作人员留下，然后集体坐车去地铁站。
　　整部戏的特效最麻烦的就是这里，需要王梓钧从飞奔的地铁穿入穿出。如今他能做的，就是在空空的铁道跳来跳去，然后又改在地铁内部往车壁上跳。
　　而之后的事情，就不需要他亲自来了，可以让一个副导演带着摄影组，特效师用制作好的王梓钧的替身模型穿上衣服往静止的地铁上撞，再拍摄地铁奔驰的画面，最后用三种不停的画面，通过特殊方法拼合在一起。
　　这是个浩大的工程量，不足十秒钟的镜头，最终完成至少要两三个月的时间，幸好这些事情不用他亲力亲为，可以和其他拍摄工作同步进行。
　　一整天下来，王梓钧就在铁道边和地铁上做着数百上千次重复的跳跃动作，胶卷花费无数，但戏中那不足十秒的镜头连十分之一的工作都没有完成。这简单枯燥的工作内容憋得他差点内伤，同时也累得疲惫不堪。
　　回到家中，王梓钧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，随便套了一条牛仔裤配T恤。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，天气热的慌，王梓钧也懒得去穿正装了。
　　换好衣服打了会儿盹儿，李京浩便已经接着奥黛丽·赫本过来。
　　王梓钧上车之后，才发现奥黛丽·赫本居然也是一条紧身蓝色牛仔裤配一件条纹棉布衬衫，显得干练而不失女人味。
　　奥黛丽笑道：“试了很久的衣服，发现都不配现在的发型，干脆就穿了电影里那身。”
　　“正好，”王梓钧指了指自己那一身，开玩笑说，“咱们今天可算是情侣装了。”
　　……
　　《死亡的游戏》首映礼在El_Capitan戏院举行，本来李小龙准备放在中国戏院，可是那边今天已经有人了。
　　今天的首映做足了全套，还安排了红毯秀，虽然李小龙能邀请来的好莱坞明星并没有几个，但也总算是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。
　　李小龙在美国的功夫粉丝很多，所以今天来的影迷不在少数，只是记者那一块就有些寒酸了，因为几家大的媒体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中国戏院，那边也有一位好莱坞导演的戏在首映。虽然其影响力不如李小龙，但请来的明星嘉宾和影界大腕就足以吸引媒体的目光了。
　　当然，像《洛杉矶日报》、《好莱坞记者报》这样的媒体，不可能不派记者过来。只是他们已经提前预置好版面，《死亡游戏》会放在次要的地方，因此派过来的记者层次也没那么高。
　　邹文怀现在也在El_Capitan戏院，他对此时媒体云集、影迷狂热的场面显然非常地满意。与李小龙的再度合作，不仅会为他带来大量票房，还会让嘉禾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好莱坞的报纸上，这对嘉禾的其他电影引入美国非常有利。
　　事实上，在前两天李小龙的电影打开美国市场后，港台许多公司都试图拿着自己的电影在美国发行。只是，成功的也就邵氏、嘉禾等两三家而已，而且票房情况不是很理想，主要的观影对象还是美国的华人群体。
　　半个月后，《死亡游戏》就会在香港上映。今天邹文怀还带来了自己旗下《嘉禾电影》杂志的编辑和记者，就是为了记录报道《死亡游戏》在美国首映的盛况，准备带回香港好好的宣传一番。
　　远处的影迷看到李小龙出现，顿时爆发出惊呼呐喊声，这些影迷中有华人，也有白人、黑人，以年轻人居多，不过也有少部分的中年人。
　　邹文怀听到那些欢呼声，对李小龙在美国的影响力更加有信心，笑道：“布鲁斯，今天的反响不错啊，我们这部电影肯定能大卖。”
　　李小龙笑着点点头，他可算不上什么谦虚的人，同时也对自己精心制作的电影信心十足。
　　很快，主创团队的伊鲁山度、池汉载、贾巴尔等人也来到了现场，影迷的欢呼更加强烈。显然，这些影迷中，十有八九都是功夫迷、暴力狂。那些记者们也纷纷过来采访，一时间镁光灯闪烁不停。
　　至于元家班的洪金宝等人，却是没有多少人问津，显得有些悲剧。
　　答完两个记者的提问，李小龙看看表，说道：“阿钧怎么还不过来，红毯秀就要开始了。”
　　邹文怀走过来问：“等王梓钧吗？”
　　李小龙道：“是啊，他说过会准时到的。”
　　作为合作方之一的龙虎电影公司的总经理，弗兰克亦是主人之一，他笑道：“老板，王先生一定会来的，而且还会有惊喜。”
　　“什么惊喜？”李小龙问。
　　弗兰克说：“他会把奥黛丽·赫本也带来。”
　　李小龙听了皱了皱眉头，虽然他年轻时候也喜欢看奥黛丽·赫本的电影，可是他却认为《死亡游戏》的首映礼不该请奥黛丽来。因为只要她一来，媒体记者的目光就会集中在她身上，而关于电影本身的报道就会缩减。
　　邹文怀亦是同样的心思，弗兰克的目的自然是扩大龙虎电影公司的名气，以及变相宣传《人鬼情未了》，但这跟他邹文怀屁关系都没有，他只在乎《死亡的游戏》有多少票房。
　　“奥黛丽·赫本！”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。
　　“噢，她年纪比我妈妈还大，可看起来真年轻。”
　　“见鬼，又是那个中国人，我看到他真讨厌，老缠在赫本的身边。”
　　“嘿，伙计，赫本已经过时了，我们今天可是来看布鲁斯·李的。”
　　“让娘儿们吃屎去吧，我们要功夫。呀啊打！”
　　“巴克利，我喜欢你的摇滚！”
　　“王梓钧！王梓钧~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影迷的反应乱七八遭，不过媒体记者却是眼睛一亮，纷纷把镜头对向奥黛丽·赫本。
　　“奥黛丽女士你好，我是《洛杉矶晚报》的记者科恩。听说你之所以复出拍电影，是因为已经和多蒂离婚了，请问这是真的吗？”一位记者抢先过去。
　　奥黛丽说：“不，这只是谣传。”
　　记者继续问：“你对多蒂先生的多次出轨有什么看法？这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吗？”
　　王梓钧插言道：“这位记者先生，你不觉得这种问题很没礼貌吗？你应该说，赫本女士，你今晚真是太漂亮了。”
　　“是的，赫本女士，你今晚真是太漂亮了。”那记者马上又说，“上个星期多蒂先生在罗马被拍到与两个女模特开房，我们都为你感到很难过，你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
　　奥黛丽·赫本脸全黑了，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。
　　王梓钧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当上记者的，居然在这种场合揭人短，真是为了销量不顾一切。
　　奥黛丽·赫本平复了一下心情说：“这是我和我丈夫的私事，我并不想回答你什么。”
　　王梓钧不待那记者再开口，便拉着奥黛丽的手，朝李小龙等人走过去。
　　“介绍一下，这是布鲁斯·李。”王梓钧道。
　　“你好，布鲁斯。”奥黛丽虽然没看过李小龙的电影，但却听说过他的名头。
　　“你好，奥黛丽女士。”李小龙道。
　　“这是香港的邹文怀先生。”王梓钧说。
　　“你好，邹先生。”奥黛丽伸手过去。
　　“你好，见到你很高兴。”邹文怀握着奥黛丽·赫本的手，显然有些激动。即便是当年红透港台东南亚的夏梦，金庸老爷子的梦中情人，王语嫣小龙女的原型，也不过被称为东方的奥黛丽·赫本，如今见到本尊，邹文怀哪里平静得了。
　　邹文怀见王梓钧和奥黛丽·赫本手拉着手，心中不免感叹：这个王梓钧泡女人的手段太厉害了，才来美国多久，居然把奥黛丽搞上了手。
　　至于洪金宝等人，即是羡慕又是崇拜——太长我华人志气了。
　　不管邹文怀的邪恶想法，王梓钧又和伊鲁山度等几个格斗高手见了面，算是认识了。以后若是想拍动作片，找演员就方便了许多。
　　“丹，王梓钧先生可是功夫好手，有空你们可以切磋一下。”李小龙对伊鲁山度道。
　　伊鲁山度显然也是个武痴，听了这话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王梓钧，顺口就约王梓钧周末玩两把。
　　王梓钧哪有空，连忙摆手道：“我可不是什么好手，在龙哥手底下一分钟坚持不到就趴下了，跟你们可没得比。”
　　几人寒暄了两句，又有记者找了上来，这次倒没有问一些难堪的问题。奥黛丽·赫本大概是看在王梓钧面子上，对记者说自己很喜欢看李小龙的电影，是李小龙的影迷。
　　这句话如果见诸报端，想必会吸引不少赫本迷走进电影院看《死亡的游戏》。等记者走后，李小龙连忙感谢。
　　很快走红毯的时间就到了，李小龙挽着妻子琳达的手走上地毯，中途还停下来比划了两手。琳达曾是李小龙武馆的学生，自然也会几下，夫妻二人联手象征性对打几招，顿时引来影迷疯狂的尖叫。
　　有了李小龙带头，这红毯秀简直成了功夫秀，不管是伊鲁山度、贾巴尔几人还是洪金宝的元家班，个个都比划几下，最后还保留着自认为比较帅的姿势，供记者拍照。
　　“我可比不过他们，还是老实一点走路好。”等到王梓钧走上地毯，自嘲地周围说，引来旁边的影迷一阵善意地哄笑。
　　进了放映厅不久，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，朝奥黛丽笑着点了点头，才对王梓钧道：“你好，王，我们又见面了。”
　　“你好，请问你是？”王梓钧想不起来对方是谁。
　　“史蒂夫，《娱乐周刊》的影评人，我记得我当时在戛纳给你的电影打了3.8分。”来人笑着说。
　　“哦，是吗，真是太感谢你了。”王梓钧高兴地和他握手。4分的满分，这位史蒂夫给自己3.8分，显然非常喜欢自己的电影。
　　史蒂夫道：“你的电影很棒，我相信你这次也会成功的。或许，有时间我们可以聊一聊你的新片。”
　　“当然，不过在美国喜欢我的影迷好像并不多。”王梓钧道。
　　“是这样的，”史蒂夫说，“你的那部《喋血孤城》在美国上映后，虽然取得了华语电影中比较好的成绩，但那是因为你的爆炸场面吸引了不少人。可惜也仅仅如此，美国的年轻人可不会去关心第二次中日战争，也很容易把你这个导演忘记。不过感谢你对电影事业做出的贡献，我是说那些爆炸场面。今年好莱坞的《火烧摩天楼》，就借鉴了你在《喋血孤城》里的一些手法。”
　　“是吗？那是我的荣幸。”王梓钧笑道，《火烧摩天楼》可是获得了明年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提名。
　　王梓钧和奥黛丽·赫本在明星嘉宾席落座，台上一位白人主持人正说着脱口秀，不时把来宾逗出一阵笑声。
　　“休息好了吗？”王梓钧问奥黛丽·赫本。
　　奥黛丽笑道：“睡了一天，都快成懒猪了。”
　　“女人要多睡眠，而且要保持心情愉快，不然会衰老得很快。”王梓钧说。
　　“是啊。”奥黛丽摸着自己的眼角，“我去年还没有皱纹，可是今年就长出来了。”
　　“多蒂先生的行为让你很烦心吧。”王梓钧说：“为别人犯下的错误而生气，这不值得。”
　　奥黛丽叹了口气，她刚刚在外面被记者逼问得心情郁闷，显然忍不住想找个人倾诉：“你不知道，王，我曾经多么爱他。那个时候，我刚刚离婚，仿佛天都塌下来了。就一个人去罗马旅游散心，想让自己好过一点。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多蒂，他不是很帅，也没有很多钱，甚至年纪还比我小。可是他很会安慰人，只用了一周的时间，就让我忘记了烦恼，后来他向我求婚。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，我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，我推掉所有的演出和采访，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妻子。谁知道一年不到，他就……”
　　“我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做到最好，就能改变他。可是我错了，当时我还怀着孩子，就快临产了，他还被拍到和女人鬼混……”奥黛丽·赫本说着埋下头，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。
　　“好了，别伤心了，这是首映礼，别被记者发现了。”王梓钧轻轻地拍着她的腿说。
　　奥黛丽小心地擦着自己的眼泪，低声道：“王，谢谢你，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好久了，从没有和别人说过。”
　　“会好起来的。”王梓钧握着她的小手说，“看电影吧，就快开始了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奥黛丽·赫本的手被王梓钧握着，感到非常地温暖，她转头看着他的侧脸。心想，十年前遇上他该多好，可惜，我已经不再年轻了。